山东蛋鸡养殖用药现状与反思

核心提示
　　为稳步推进和实现山东省蛋鸡养殖抗菌药使用减量化，提高鸡蛋质量安全水平，切实保障人民群众身体健康，本文从蛋鸡养殖和抗菌药使用现状、山东省推进蛋鸡安全用药的举措和取得的成效、存在的突出问题和今后的努力方向及建议四个方面，对蛋鸡养殖用药现状及应对进行了调研分析。以期为促进山东省蛋鸡养殖健康发展，提升畜产品质量安全提供参考思路。
　　鸡蛋作为我国居民日常生活中最为普遍的、摄食量大的动物性食品之一，其质量安全事关人民群众身体健康。近年来，鸡蛋中检出氟苯尼考、恩诺沙星、环丙沙星、磺胺氯吡嗪钠、磺胺间甲氧嘧啶等产蛋期不得用兽药和沙门菌污染鸡蛋的情况时有发生。为切实解决蛋鸡禁限用药物违法使用、常规兽药残留超标、细菌耐药性形势日趋严峻等问题，农业农村部紧紧扭住抗菌药这个影响鸡蛋产品质量安全的“牛鼻子”，2021年5月联合七部委印发《食用农产品“治违禁控药残促提升”三年行动方案》，明确把“一只鸡一枚蛋”列为专项治理的重点品种；2021年10月农业农村部印发《全国兽用抗菌药使用减量化行动方案（2021—2025年）》，明确提出“十四五”时期全国产出每吨动物产品兽用抗菌药的使用量保持下降趋势，肉蛋奶等畜禽产品的兽药残留监督抽检合格率稳定保持在98%以上，动物源细菌耐药趋势得到有效遏制。
       蛋鸡抗菌药使用现状与安全用药成效
　　我国现代化蛋鸡养殖起步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八十年代迎来高速发展期，从1985我国成为世界最大的鸡蛋生产国和消费国。蛋鸡产业总体呈现“中小规模、大群体”的行业格局。2023蛋鸡存栏量11.74亿羽左右，鸡蛋产量大约2840万吨，占世界总量的36%左右；蛋鸡总产值超过3000亿元；全国居民年人均鸡蛋消费约18千克左右，人均消费鸡蛋约140枚/年。我国蛋鸡细菌病引起的死亡淘汰、蛋品废弃等问题，每年造成经济损失超过100亿元。据统，2020年我国兽用抗菌药使用量折合纯量3.28万吨，每吨动物产品（肉、蛋、奶、水产品）使用兽用抗菌药约为165克。山东是全国鸡蛋生产第一大省，2022年底蛋鸡存栏量达到2.1亿羽，鸡蛋产量300万吨，鸡蛋产量占全国的10.6%。
　　笔者从统计的71家蛋鸡养殖场发现，养殖规模小于2万只的有6家，占8.45%，养殖规模10万-20万只的有14家，占14.72%，养殖规模大于20万只的有18家，占25.35%，养殖规模在2万-10万只的最多，有33家，占46.48%。71家蛋鸡养殖场中有27家（38.03%）在16周龄前使用过相关抗菌药，44家（61.97%）在蛋鸡养殖期实现全程无抗。使用的抗菌药种类包括：双萜烯类、四环素类、大环内酯类、β-内酰胺类、氟喹诺酮类、氨基糖苷类、林可霉素类、酰胺醇类、多黏菌素类，使用占比最高的抗菌药为泰妙菌素（16.90%），其次是多西环素（12.68%）、泰乐菌素（9.86%）、阿莫西林（9.86%）、恩诺沙星（8.45%）、新霉素（5.63%），据调研用药原因主要为预防滑液囊支原体，与孙法良等学者报道的使用泰乐菌素、泰妙菌素、多西环素和恩诺沙星等预防蛋鸡滑液囊支原体基本一致。
　　实现产蛋期安全用药是一项系统性很强的工作，涉及到严格规范和科学审慎使用兽用抗菌药、养殖管理、科学的疫病防治体系、兽用中药、微生态制剂等抗菌药替代产品的研制应用和蛋鸡养殖减抗典型模式推广等方面。结合山东省蛋鸡养殖和抗菌药使用现状，主管部门、科研院所、饲料企业、兽药企业和养殖企业都做了积极有效的试验探索并取得了显著成效。
　　充分发挥主管部门引领作用，在全省开展蛋鸡安全用药行动
　　一是推动政府层面扭住抗菌药这个“牛鼻子”，织牢织密政策网。山东省畜牧兽医局2019年发布的《山东省关于规范蛋鸡养殖用药的公告》，明确列出了蛋鸡产蛋期禁用的87种兽药，包括37种粉剂、28种预混剂、14种溶液剂、8种片剂和颗粒剂。二是强化宣传培训。在全国率先启动“蛋鸡产蛋期抗菌药减量化行动”，2019年6月承办“农业农村部减抗科技下乡活动暨百千万接力公益再行动（泗水站）”，共有农业农村部畜牧兽医局、中国兽医药品监察所、山东省畜牧兽医局和养殖户共350余人出席活动。五年来，山东省畜牧兽医局连续举办“兽用抗菌药使用减量化行动技术培训班”。三是推广养殖减抗典型。山东全省共有4家蛋鸡场获得“国家兽用抗菌药使用减量化达标养殖场”、42家蛋鸡养殖场获得“山东省兽用抗菌药使用减量化达标养殖场”、4个县（市、区）获得“兽用抗菌药使用减量化行动试点县”荣誉称号。
　　扩大蛋鸡细菌耐药性监测覆盖面，大力推进精准用药技术
　　一是建成山东省动物源细菌耐药性监测体系，促进数据共享。2020年12月山东省饲料兽药质量检验中心承建的“国家动物源细菌耐药性监测实验室（华东区）”重大专项顺利通过验收，完成了山东省在动物源细菌耐药性监测方面的重大布局。建成的山东省动物源细菌耐药性监测系统直接对接全国动物源细菌耐药性监测系统，针对大肠杆菌病、沙门菌病等细菌病严重威胁蛋鸡健康这一难题，已检测并保藏蛋鸡沙门菌、产气荚膜梭菌、大肠杆菌、粪肠球菌和屎肠球菌等1000余株，并根据药敏检测结果为养殖企业提供精准用药报告144份。二是推动抗菌药精准化使用技术推广使用。山东省饲料兽药质量检验中心联合山东省农业科学院畜牧兽医研究所申报的“山东省动物源细菌耐药性监测溯源与精准用药关键技术”入选2022年山东省畜牧业主推技术，目前，抗菌药精准化使用技术迄今已覆盖全省61家规模蛋鸡养殖场，提高了细菌耐药性监测效能。冠县丰牧禽业有限公司是国家级畜禽养殖标准化示范场，现有蛋鸡存栏40余万羽。2021年公司开始进行抗菌药敏感性检测并利用检测结果精准使用抗菌药，迄今检测样品310批次，抗菌药使用量由2021年的每吨鸡蛋58.1克降至2022年的52克，较国家标准降低了48.0%。三是大力推动蛋鸡安全用药技术产学研深度合作。山东省饲料兽药质量检验中心主持的省重点研发计划“蛋鸡福利化健康养殖与安全用药关键技术研究”，针对区域耐药性不明确、耐药机制不清楚等问题，利用全基因组测序发掘耐药基因，阐明耐药机制，建立蛋鸡病原菌-耐药谱型-耐药基因型一体的网络化耐药性数据库，指导临床精准用药。
　　精准把好蛋鸡健康养殖管理关口
　　一是把好饲养环境关。鲁东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利用智能信息监控、高通量测序等技术，分析气溶胶核心微生物菌群及条件致病菌，建立细胞模型和动物模型，通过检测相关炎症因子，阐明致病菌致炎作用和机制，制定清洁消毒技术标准，研制蛋鸡舍核心微生物稳态平衡技术。山东省农业科学院畜牧兽医研究所挖掘蛋鸡设施养殖环境参数变化规律，蛋鸡舍环境因子温度、湿度、通风及空气颗粒物与微生物之间的相关性，建立完整、实时、精准的环境监测数据库，为蛋鸡生长环境进行精准调控。泗水县宏果生态农牧有限公司是一家规模化蛋鸡养殖场，现有存栏产蛋鸡15万只，采用四层笼养、单栋鸡舍饲养量5万只，产蛋高峰期（平均产蛋率90%以上）高达280天，通过加强对鸡舍环境智能化技术控制，包括温度、湿度、压力和传送带自动除粪，使鸡群生长环境始终保持最优化性能参数，全程不使用任何抗菌药，每斤鸡蛋均价比市场价高出13.2%，产品畅销山东济南、江苏南京和上海等大都市。二是把好营养关。依托山东安池农牧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成立的“山东省蛋鸡创新中心”，深入开发蛋鸡肠道健康营养调控型饲料，研发高效绿色蛋鸡饲料。保证蛋鸡营养充足均衡，提高蛋鸡个体抵抗力和群体健康水平。
　　充分发挥各类市场主体作用，协同研发使用替抗新产品
　　一是推动兽用中药产品研究和应用。依托山东迅达康兽药有限公司成立的“山东现代中兽药产业发展研究院”，致力于兽用中药绿色养殖减抗替抗防控技术体系研究，优化蛋鸡中药组方配比和生产工艺规程，明确作用机制和临床效果，制定产品质量安全标准，研制蛋鸡替抗新型高附加值中兽药制剂和饲料添加剂。二是推动微生态制剂研究和应用。青岛蔚蓝生物股份公司针对常规微生态制剂产品普遍面临效果不确切、作用机理不清晰等瓶颈问题，通过解析微生物群落特征，破译微生物组的结构和功能，靶向设计和合成微生物组，创制高效、低毒的新型微生态制剂，着力解决传统制剂疗效不确切、作用机制不明确问题，解决蛋鸡养殖相当长时间难以用疫苗解决的难题。泗水县众成蛋鸡养殖有限公司是省级畜禽养殖标准化示范场，现存栏蛋鸡15万只，公司在育成期90天后停用抗菌药，120天产蛋期后仅用疫苗防疫以及用微生态制剂、兽用中药进行预防治疗，每只鸡全生命周期用药3-3.5元，基本与传统饲养模式费用持平，实现了从“减抗”到“无抗”的飞跃，“世纪鸿邦”品牌蛋畅销全国各地。
存在的突出问题
　　尽管山东省在蛋鸡安全用药上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在饲养管理和疫病防控、法律意识、养殖场用药记录及监测工作积极性等方面仍存在一些亟需解决的问题。
　　饲养管理水平参差不齐，缺乏科学的疫病防治体系
　　部分小型蛋鸡养殖场没有意识到科学饲养的重要性，缺乏科学系统的养殖管理，也没有建立统一完善的疾病防治体系，导致蛋鸡发病频繁。山东省内基层从事蛋鸡养殖的执业兽医专业人员数量较少，导致部分养殖场没有执业兽医专业人员，养殖户在主观上不知道、不清楚相关法律及农业农村部公告中的禁用规定，也缺乏判断兽药产品是否合格的能力。养殖户在没有确定病原和敏感药物的情况下通过“经验主义”直接使用抗菌药，可能导致药效不佳，然后换用其他药物，导致蛋鸡养殖环节用药量增加，增加鸡蛋中抗菌药残留的风险，促进细菌耐药性的产生。
　　法律意识薄弱
　　尽管《兽药管理条例》第62条、63条、68条已经明确规定了违法使用兽药的责任，然而仍有少数养殖户对于兽药的使用缺乏足够的法律意识，存在超范围、超剂量使用问题，甚至有些养殖场使用的饲料添加剂存在非法添加的情况，导致鸡蛋中兽药残留超标。由于大部分的饲料添加剂缺少追溯记录，所以调查此类案件非常棘手，再加上部分饲料监管部门未能尽职履行职责，使情况更加恶化。同时，抗菌药如恩诺沙星和氟苯尼考抗菌谱广、抗菌力强且价格便宜，能有效对抗诸如蛋鸡呼吸道及肠道等部位的细菌感染，即使养殖户知道这些药物属于“产蛋期不得使用药物”，有时出于快速达到疗效的需求，依然冒险使用，最终导致销售的鸡蛋产品中检出了相关药物成分。
　　部分养殖场用药记录落实不到位，增加了监管难度
　　部分养殖户未记录兽药购买的详细信息，用药记录也有所遗漏、甚至忽视，这是导致鸡蛋产品中药物残留超标的重要因素。用药记录的缺失，使畜牧兽医主管部门无法准确掌握养殖用药情况，对产蛋期执行休药期的监管更无从谈起。
　　养殖场对细菌耐药性监测工作积极性不够
　　目前，能够主动开展耐药性监测工作的蛋鸡养殖场不多，细菌耐药性检测需要相应的场地、设备和人员，投入高，花费大，增加了养殖成本，养殖场不愿意开展检测工作。
      相关建议
　　针对目前山东省蛋鸡安全用药方面存在的问题，结合《全国兽用抗菌药使用减量化行动方案（2021—2025年）》要求，需要聚焦树立未病先防理念，组织开展多种形式的用药安全交流活动，持续加强兽用抗菌药全链条监管和饲料非法添加药物专项整治，加快抗菌药绿色替代品研究，大力推广蛋鸡养殖减抗、无抗示范企业模式，扎实推进蛋鸡抗菌药减量化行动。
　　树立未病先防理念，坚持关口前移
　　把好饲养环境关，建立完整、实时、精准的环境监测数据库，对蛋鸡生长环境进行精准调控。把好营养关，深入研究开发蛋鸡健康营养调控型饲料，保证蛋鸡营养充足均衡，推广使用中草药提取物和酶制剂等投入品，提高蛋鸡免疫力，增强蛋鸡个体抵抗力和群体健康水平。把好疾病防治体系建设关，优化蛋鸡养殖场防疫条件包括物理隔离、消毒设施等，以降低传染病的风险。按照预定的免疫程序定期为所有蛋鸡接种疫苗，并对可能存在的污染区域采取有效的杀灭方式，以最大限度的防止各种传染性的疫病发生。
　　加大对养殖场户用药安全宣传，提高科学用药的自觉性
　　需要大力推广用药安全宣传和培训活动，使蛋鸡养殖户深入理解抗菌药使用的相关法律与政策，从而引导他们正确使用抗菌药。同时，也鼓励养殖户时刻关注抗菌药使用的新要求，确保他们的使用符合法律法规的要求。一旦发现蛋鸡感染了细菌性的疾病，应立即收集疾病有关的症状和原因信息，并对病例进行解剖检查和实验室检测来确定病原。遵循执业兽医的专业建议，合理评估病原菌对抗菌药的敏感性，选用合适的抗菌药，严格遵守蛋鸡产蛋期不得使用药物清单。
　　加强兽用抗菌药全链条监管和饲料非法添加药物专项整治
　　主管部门要严密监管兽药的生产过程，并加强对兽药经营的管理与监控，实施兽药经营追踪系统。同时，定期检查蛋鸡养殖场的饲养记录和抗菌药的使用状况。为了进一步推动养殖户规范使用抗菌药，还需增加对市场上鸡蛋的抽检频率，对于发现的问题应严格按照法律规定处理。此外，要强化饲料添加剂的质量监管，包括对标签和说明书的严格审核及针对饲料中违法违规添加药物的专门整顿，这些都是解决鸡蛋中兽药残留超标的关键手段。
　　加快抗菌药绿色替代品研究，推动抗菌药减量化
　　由于制备工艺简单、毒性低和不易产生耐药等优势，中兽药散剂在临床上的应用越来越广泛。然而，传统的散剂面临着起效慢、疗程长及剂型单调等问题，已经无法适应现代蛋鸡集约化养殖的需求。常规微生态制剂产品也普遍面临效果不确切、作用机理不清晰等瓶颈问题。因此，亟需加强对兽用中药现代化和微生态制剂研究的投入，以开发出一系列具有显著疗效、质量稳定可控、安全性高的兽用中药和微生态产品。
　　着力打造现代蛋鸡产业样板，促进行业转型升级
　　“无抗养殖”已成为现代蛋鸡养殖业可持续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确保食品安全与公众福祉的关键途径。然而，目前对于蛋鸡养殖户来说实现“无抗养殖”仍然是一个挑战性的任务——这主要是因为他们过去长期依赖这些抗菌药来防治细菌性疾病，同时还受到地理环境、饲养管理水平等因素影响导致“无抗养殖”效果有所差别。因此，要实现真正的绿色健康养殖还需要整个蛋鸡行业的共同协作、不断探索和因场制宜。要按照《全国兽用抗菌药使用减量化行动方案（2021-2025年）》要求，积极推广一些依靠先进养殖理念建立起来的具有示范效应的蛋鸡养殖企业作为典范，从而进一步扩大其社会影响力，加速我国蛋鸡养殖业整体的发展进步。

（宋祥彬 李有志 赵晓雨 梁萌 章安源 魏茂莲 聂婧 汤文利）